芳华35年 | 千禧之夜 一眼万年

作为较早成长起来的那一批80后，我到了这个年纪，早已从“小白”过渡到老大姐的角色，不管是职场还是生活中，很多后辈遇到一些琐碎的小事，都愿意“多嘴”问我一句，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即使我的某些意见听起来更像是“添乱”。近期，一个94年的姑娘突然问我：“姐，如何放下一个喜欢很多年的人”？我头一次觉得，她问对了人，毕竟在这方面，我也算是一个成功的典范。

故事要从2000年开始说起。

2000年，是我们这代人唯一能经历的一次千禧年，那个时候全世界都弥漫着展望新千年的喜悦。那一年，乘着电脑和互联网慢慢普及的东风，很多新技术和新产品也都开始萌芽，每个人都一副蓄势待发要奔向新时代的样子；那一年，江主席提出了“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要求把“三个代表”贯彻落实到党的全部工作中去；那一年，我国研制的运载火箭“长征三号甲”在西昌卫星发射中心将“中星—22号”卫星发射升空，标志着我国航天事业再进一步；那一年，“全民奥数热”开始兴起，越来越多的学生开始走进那个既神秘又能给人成就感的数学世界；那一年，梁静茹发布《勇气》，歌词简单微妙，深受学生党的偏爱。那一年，我也遇到了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2000年元旦，为了迎接千禧年的到来，市里要举行大型的焰火晚会。我跟几个闺蜜偷偷坐车来到市里，一是想看焰火凑热闹，二是想为即将到来的中考讨个好彩头。然而，我们小看了焰火晚会的吸引力，现场人潮涌动，我跟闺蜜不小心走散了。“曲然，你在哪里……”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猛然回头，就看到正在对我笑的他。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艰难的向他背后的闺蜜走过去，他也笑着走过来，走向我背后的他的同伴。我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的心脏甚至都漏停了半拍。后来很多年，我一直找不出合适的语言形容当时的感觉，直到听到了李健的《传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元旦过后，我们投入到备战中考的复习中，可是那张笑脸，却时不时的浮现在我眼前。就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陷入了一门心思的单相思。几个月之后的高中新生报到，我刚在高一三班的位置上落座，就再次看到日思夜想的他款款向我走来，坐到了我左边的位置上。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才知道，他叫陈炜诚，他的字，苍劲有力，写在了黑板上，也写在了我的心上，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十年……

原来，在高校持续扩招的政策指引下，我们镇上这所高考老大难高中，成了市里的重点帮扶对象。市长亲自点名要求市重点中学的校长来我们的高中主持工作，争取实现高考升学率的突破。而陈炜诚，就是校长的儿子，跟着父亲一起被“发配”到我们这穷山恶水来。

陈炜诚一米八几的个子，生的白白净净的，衬衣的领子永远一尘不染，嘴唇薄薄的，声音也好听，就像是偶像剧中走出来的“禁欲系”男主，是镇上那些青瓜蛋子完全不能比的。千禧夜的偶遇跟座位上的邻近，这样的巧合，被我认定为是冥冥之中的缘分，“上天注定”这四个字一直在背后怂恿我向他靠近，再靠近。或许是在市里看多了太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陈炜诚很快被我这个“横冲直撞”的柴火妞所吸引，我们的关系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突飞猛进，他甚至还把我领回了家。

那时候，陈炜诚跟校长住在学校特意安排的家属院中，跟学生的宿舍就一墙之隔。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他从冰箱中拿出一瓶酸奶给我喝。那时候的农村，冰箱并不普及，也是为了掩饰俩人独处的尴尬，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家的冰箱是什么牌子”。陈炜诚突然讶异地看着我，说：“容声啊，名牌，你竟然不知道”。我没有理会他的惊讶，咽下一口酸奶的同时，也记住了“容声”这两个字。

等到每周二的计算机课，我偷偷上网搜索“容声冰箱”的有关信息，知道了容声是一家老牌冰箱企业，口碑一直不错。而且，那一年，经国家权威资产评估机构评定，“容声”品牌价值为52.18亿元；容声异丁烷无霜电冰箱被列入国家级重点火炬计划；容声自动制冰立体送风智能电冰箱荣获了广东省科技进步三等奖；非变频方式实现比普通冰箱省电50％，耗电低至0.48度的超级节能冰箱在容声研制成功；容声冰箱“碳氢物质替代CFCs制造系统工程”获2000年度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当我把知道的这些分享给陈炜诚的时候，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你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那段时间，陈炜诚隔一天就会给我带一瓶酸奶，说是妈妈从市里买来的，他并不喜欢喝，便宜我了；他让我看《村上春树》，说那是一个用文字就能迷死人不偿命的男人；他努力纠正我“乡村气息”浓厚的英语发音，逼着我做让我头大的数学题，告诉我化学其实很有趣；我领他去游山玩水，下河捉鱼，看着他挽起裤脚，站在河里，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突然想到了“岁月静好”那个词…

那时候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不过有两种，一是立秋时节河对岸吹过来的风，二是17岁时笑起来要人命的陈炜诚。

冬去春来，在喝到第76瓶酸奶的时候，我被年级主任约谈。“要好好学习，不要拖别人下水”之类的说辞，我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学校的八卦向来传的比风还快，我这样一个成绩普通的女生，因为“攀龙附凤”的“不正经”心态，被年级主任“警告”，足以成为学校的头条新闻，好在我内心足够强大，还不至于被随之而来的唾沫星子淹死。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陈炜诚就公然跟学校的“黑长直”校花出双入对了。在全校女生都只能留“蘑菇头”的年代，也只有校花敢留一头“黑长直”，除了成绩数一数一之外，还因为她的爹是镇长。校长的儿子配镇长的闺女，走哪都给人一种“佳偶天成、天作之合”的感觉，谁敢反对简直要遭雷劈的。

然而，看着“黑长直”手里攥着的那瓶酸奶，我突然有一种领地被侵犯的感觉，冒着被雷劈的风险，朝他俩“呸”了一声，扭头就走。

之后跟陈炜诚的每一次目光接触，他都欲言又止，而我，只狠狠的甩给他一个后脑勺。其实，我清楚的知道，陈炜诚不欠我什么，我只是恼怒教导主任，他的话严重地伤害了我的自尊心，作为一个从小就把自尊心当饭吃的人，这样的侮辱，我不能忍。当然，即使听了无数遍“梁静茹”，我也没有勇气去跟陈炜诚要一个解释，毕竟问人家为什么不给我酸奶喝了，这事听起来更加跌份。

就这样，我像鸵鸟一样为了保护自己，低下了热情的、高贵的头颅，撅起了硕大而冷漠的屁股，用来阻挠纷扰复杂的流言，开始废寝忘食的投入到学习中。

文理分科后，陈炜诚跟“黑长直”去了理科，我选择了文科。寒来暑往，斗转星移，高考很快如约而至，进考场之前，陈炜诚在后面喊我，我回过头，他用手给我比划了一个“V”的手势，这是两年多来，我们唯一的一次互动。

不出所料，我们那一届高考成绩创造了建校以来的历史，让镇长在市里的评比中第一次挺直了腰杆。我心无旁骛的学习，也换来了“文科状元”的最好成绩。

填志愿之前，陈炜诚给我打电话，说他要去山大，问我要不要一起，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正式填志愿的时候，某些“好事者”旁敲侧击的告诉我，“黑长直”要跟陈炜诚一起去山大，听说俩人毕业后就会结婚……然后，我在志愿表上填上了“四川大学”。

高中的那两年，我虽然一直在躲避陈炜诚，可我知道他就在我身边，跟我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这就是我最强大的精神支柱。上大学后，成都到济南，全程1160多公里，多少个日日夜夜，对陈炜诚的思念，像一条虫，啃噬着我的每一寸骨肉。每年的元旦晚上，为了祭奠千禧之夜的邂逅，我都会给陈炜诚打一个电话，怕他听出来我的声音，为了那可笑的自尊，我每次都让闺蜜帮我问一句“你过得好吗”，然后不等他回答，就迅速的挂断电话。2005年元旦的晚上，电话刚接通，闺蜜还没说话，他突然问了一句“曲然，你在旁边吗”。那句话，仿佛施了魔法，抽走了支撑我的全部精气神，我跌坐在地板上，哭得肝肠寸断。

我连夜去了火车站，买了去济南的火车票，将近40个小时的车程，我把我俩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过了无数遍，我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去把他抢回来。然而，等我灰头土脸的好不容易走到陈炜诚的宿舍，却发现他身边站着另外一位“黑长直”，他们相谈甚欢，举止亲昵。我再次扭头就走，我边走边哭，为行李箱的身份证和户口本不值，毕竟，这次我是想直接拉陈炜诚去民政局的。

回到学校后，我删除了陈炜诚的所有联系方式，我无时无刻不告诉自己，“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然而，陈炜诚在我心里的痕迹，却永远删不掉。

因为他，我不用看字幕就能看懂美剧，因为他，我数学成绩一直非常好，因为他，我现在还在研究化学，因为他，我爱上了村上春树，因为他，我用第一笔工资买了一台容声冰箱，存了满满的酸奶。我的一切喜好，都在冥冥之中与他有关，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在我身边，直到2012年，时隔7年后，我们再次重逢……

（未完待续，2012我们再见）

容声冰箱BCD-432WD11FPA 钛空金

¥

去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