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海拔4600米的雪山上，有这样一批跪地仰天的人。

—1—

4月中旬，在青海的玉树杂多县，

次仁一家正在准备着一件关乎全家人生计的大事。

每年的这个时候，

是全村人上山采挖头期新鲜冬虫夏草的时节，

挖来的虫草，

要供全家人一年的生活。

一年中，比较大的开销，

有孩子的学费，母亲的药钱，

还有买粮食的钱。

今年与往年不同，

次仁的女儿达英今年要出嫁，

新郎是隔壁村的巴丁

按这里的风俗，

嫁妆是要由娘家备好随女儿一起走。

这笔费用，

也要计划在今年的开销里。

压力虽然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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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仁每次提起这桩婚事

黝黑的脸上就笑开了。

当地政府为了保护生态，

也为了保障当地村民的收入。

外来人员在虫草采挖时期禁止上山。

学校每到这个时候，

会放“虫草假”。

让孩子们回家帮忙挖草。

一来避免了外来人破坏性的开采，

采挖的方式不当，

挖出来虫草的这小块土地，

再也不会生出虫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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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也让村民们多些可用的人手，

新鲜虫草的采挖迟上一天，

虫草的品质就会下降一点。

村民们在学校放虫草假之前这段时间，

都会去镇上采购必要的物资，

做好充足的准备。

跃跃欲试，准备和时间赛跑。

—2—

次仁今年准备了

足够三个人吃两个月的烙饼和淡水

还有大米，高压锅，帐篷、煤油灯。

手电筒备上一只，

不到万不得已

是不舍得用的。

电池这种消耗品，

对于采挖虫草近乎残酷的环境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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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过奢侈。

这段时间，

次仁反复检查物资装备，

生怕有什么遗漏。

现在只等初一的小儿子放假。

就出发上山。

平均海拔4600米以上，

高寒缺氧，昼夜温差大。

夜里最低气温可达零下30度。

和大部分人看到的

关于青海壮美辽阔景象不同。

这里的山，

放眼望去是满山遍野的枯草。

在高海拔的环境下，

没有树木可以存活。

杂草，也呈现出枯黄的颜色。

蓝色的天，

白色的雪，枯黄的草。

这三种颜色，

布满了挖草期的藏民生活。

—3—

挖虫草的藏民，

要在这样的环境中，

跪在寒冷潮湿的草地上，

弓着背，

拿着挖锄，

一寸一寸的在地里寻找露出来的冬虫夏草

常年累月，

挖虫草的藏民大多都患有关节炎。

次仁的妈妈，

每天都靠吃药来控制风湿性关节炎，

这是年轻时候挖虫草落下的病根。

挖草的工作艰辛而枯燥。

太阳晃的睁不开眼，

满耳呼啸的风声，

加上高寒缺氧。

呆上一会，

满脑子嗡嗡作响。

—4—

忙了一上午，

在吃完午饭的空档，

他们会玩上一种小游戏。

有人发现了虫草，

做好标记，先不挖出来。

叫来几个朋友，

根据外观，

判断这根虫草好不好。

然后在大家的围观下，

慢慢把草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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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干净。

品相好，

买下草的人，

给周围的朋友握手道谢，

把虫草小心翼翼的装好。

品相不好的，

朋友们哈哈一笑，

买草的人笑着把虫草吃掉。

—5—

上山前，

次仁和几个探山的朋友聊着今年山上的情况。

不由得暗暗担心。

探山的朋友告诉他，

今年的产量不如去年。

同样的地方，

上次过去只找到六根。

不及往年的十分之一。

令人欣慰的是，

今年品相不错。

次仁告诉我，

去年，

杂多县的虫草产量达到历年最高。

达到惊人的十吨。

一篇文章，

也把杂多县的虫草推上风口浪尖。

次仁说，

当时以为能有个好收成，

高高兴兴的去市场换钱。

没想到，

因为去年的产量很高，

有人在市场恶意压价收 购。

原本就不高的价格，

硬是被这帮人生生压下来

很多藏民，

当场把虫草砸碎。

来抗议这些不怀好意的商人。

砸虫草的时候，

藏民会用藏语轻声念经。

次仁说，

这是怀着感恩之心，

将来之不易的冬虫夏草还给赐予他们的山神。

“我们是跪在地上，靠天吃饭。”

谁也无法体会。

他们当时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

亲手砸掉辛苦挖来的虫草。

—6—

因为虫草珍贵，

按克数论价。

很多不法商人看上这巨大的商机。

竹签接断草，

树脂喷洒草体，

虫草塞铁丝等等，

都是为了能加上一点重量，

多卖些钱。

这些做假的就是想多卖钱嘛。

最怕的就是“亚香棒”。

全世界共有500多种虫草

能入药的只有青藏高原高海拔虫草

低海拔的一些虫草甚至含有毒成份。

这种名叫“亚香棒”的虫草，

和冬虫夏草相比，

除了体型较小外

几乎无法从外观上分辨真假。

它的麦角菌寄主不是蝙蝠蛾幼虫，

而是金龟子幼虫。

服用可让人产生头晕，

呕吐的症状。

这类虫草

一旦被急需冬虫夏草的病人服用

不仅无法起到效果，

反而会加重病情。

望着远方渐渐融化的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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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深夜中亮起煤油灯的帐篷，

穿山而过的彻夜寒风。

希望今年能多挖些好草。